不该笑,却还是最终哈哈大笑了起来:“贤婿你说得对,这些读书人没出仕之前勤勤恳恳磨砺制艺,出仕之后就把这敲门砖扔一边去了……哎,端尹大人,我可不是说你!”
明明已经致仕了,这次却被皇帝特地重新启用,甚至还硬塞了一个詹事府詹事,刘志沅本来就觉得诡异,而此时被江都王这一声端尹一叫,他顿时满心别扭。
可刚刚宋举人和江都王用这种戏谑的口气说制艺时文是敲门砖,敲开门之后随手就扔,他纵使部分赞同,可却不能在外人面前露出这样的态度,否则让人知道他堂堂状元却竟然这样鄙薄八股文……那真的要乱套了!
只不过,他确实对八股文深恶痛绝……他中状元的时候都年过五旬了,人生最好的岁月除却治学,就都在研究这没用的玩意,即便最终殿试夺魁,那又如何?
当下他只能冷着脸岔开话题道:“好了,江都王既是来了,就请到半山堂中好好看一看,省得日后有人质疑,道是有人给这些考生行方便。对了,半山堂之前虽说已经分堂,但现在还没决定他们上什么课,这些人就让他们多教一教这些民间小儿好了。”
“不是为了让他们知道什么民间疾苦,纯粹是磨砺一下这些小子的性情。不求他们出将入相有什么绝大的出息,哪怕当个富贵闲人也好,但只求一点,别成了祸害!”
江都王对刘志沅那当然是绝对服气的,这么大年纪的老头儿却被皇帝启用辅佐太子,这若是没有足够的能耐,怎么可能!
他当即一个劲地赞成,甚至还兴致勃勃地说,回头宗学中的宗室子弟也不如到公学来当个教师锻炼锻炼,结果却被刘志沅冷笑堵了回去。
“宗学那些宗室一个个都娇生惯养,上外城这种地方,家里老子娘谁能放心?这些老爷们还是好好歇着吧。不像是半山堂,在家里大多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半吊子货色,其他的不行,《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照本宣科,总归还勉强能行。”
见刘志沅反对,江都王打了个哈哈,却是收回了自己一时兴起的话,却不由琢磨着是不是把自己家里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丢过来磨砺磨砺。不求成才,只求他们几兄弟日后能够把担子挑起来,别弄得家业崩颓。
为了弥补刚刚一时嘴快的那个不切实际建议,他接下来就笑容可掬地上前搀扶着刘志沅,那种虚怀若谷好宗室的模样,就连陆绾都看得有些呆滞。
而刚刚首先挑起那个话题的宋举人缩了缩脑袋,跟着陆绾走在后头时,他就忍不住轻声问道:“陆祭酒,我这未来岳父大人瞧着好像挺尊师敬老?”
屁的尊师敬老!想当初江都王和皇帝,还有庐王,那简直是京城三害!只不过有到现在都特立独行的皇帝挡在前面,有后来自己的找死的庐王吸引视线,江都王就显得温和无害了!
陆绾很想拆穿这位此时变身贤王的大宗正,可想想人一把年纪,早就是当爹的人了,也已经被宋举人口口声声叫做岳父,他最终还是决定给人留点面子,只是不咸不淡地对宋举人告诫道:“你岳父性子有点随皇上,你日后可要心里有数。”
随皇上这三个字虽说听着平平淡淡,但宋举人哪怕被阿六戏称为笨笨,可到京城这么久,经历了御厨选拔这种平生不敢想的事,那满肚子不合时宜,如今也已经渐渐凝结成了一团玲珑心,只不过绝对没有九窍,顶多是勉强九窍通了两三窍而已。
可即便如此,他想到皇帝那随心所欲的性情,再想到当日去江都王府,最初时被江都王父子当成洪水猛兽,但等到海陵县主把话说清楚,江都王又在他的刻意讨好之下转怒为喜,最终认下了他这个女婿,他此时慌忙在心里往这位未来岳父的身上贴了几个标签。
喜怒无常、变幻莫测、特立独行……总之日后他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扶着刘志沅到半山堂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