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朝臣勾连监生,妄议国事的,决不轻饶!”
是朝臣中勾连监生的人决不轻饶,而不是议政的监生决不轻饶,这其中的差别,正噤若寒蝉的监生们也许还暂时体会不出来,张寿却是品出了几分滋味。
皇帝的话却还在继续“朕知道,国子监中不少监生都出自寒素,你们的父母族人为了供养你们而不遗余力,但十年寒窗苦读,有多少人又真的知道民生多艰?所以,此前陆卿勇于承担责任,请辞兵部尚书,却提出想建公学时,朕心中嘉许。”
“除却县学、州学、府学、国子监之外,因为太祖提倡,乡间有社学,豪族有族学,各地大儒也能靠着富绅资助,各立私学,书院,但你们自己看一看周围平民,又有多少人能识字?所以,从今往后,监生择优发粮米以及四季衣料,但食粮米得衣料者,须有教化之责。”
听到这里,周祭酒已经有些肝颤了。
从之前的内库拨款修葺国子监,皇帝就开始从内往外掏钱,现如今许诺的这一桩一桩,全都是涉及到一个字——钱。国库里头说实在是没多少钱的,至于内库……因为太祖以来这些内侍的特性,几乎打听不出天子有多少家底。
而鉴于英宗睿宗当今接连三代天子都不好奢靡,在位时间又不长,内库里积存的东西,恐怕非常可观。可皇帝这样拿出自己的家底来直接拨付国子监使用,朝中难道不会闹翻天吗?至少,首辅江阁老那就一定会暴跳如雷的!更何况,皇帝的教化二字,着实有些意味深长。
“国子监的监生,除却举贡,县学州学府学特贡之外,其余各途进来的监生,却大多没有贴补,日后每堂岁考前三十名给粮米和四季衣料。而陆卿筹建公学之后,若能于陆卿教学满三年,又或者教会二十名目不识丁的蒙童乃至于成人读写两百字的,家中免役一人。”
鉴于本朝从太祖初年开始就是官绅一体服役,不想服役的则出免役钱,免役钱还相当不少,这一招终于打动了不少监生。
张寿眼看皇帝左一招,右一招,比自己最初设想的步子迈得更大,连番组合拳把一堆师生们打得两眼昏花,他也不禁暗暗吃惊。因此,当皇帝接下来话锋一转,终于提到了半山堂和九章堂时,他不由得生出了几许警觉。
这位天子的随心所欲,特立独行,他已经算是领教了,这还要出什么幺蛾子?
“之前朕惩处了吴吉和朱佑宁,然则唐实和张无忌也有行为不当之处,交绳愆厅按监规处罚。”皇帝把之前略过的一茬重新提了提,这才泰然自若地说,“半山堂的监生去教人经史力有未逮,但好歹是粗粗学过点算学的,就和九章堂的监生一起,去教蒙童算学好了。”
“朕可不希望子民之中,有人看错了公告,算错了赋税!”
皇帝用看错了公告,算错了赋税这个借口,终于姑且堵住了不少学官们的嘴,张寿发现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也如释重负。等到监生散去,皇帝只带了寥寥几个侍卫,带着张寿走在此时闲人都被姑且排除在外,空空如也的那片百年历史号舍中时,却是感慨万千。
“朕早年就听老师说过,宋时的国子监极尽完备,巅峰时期,据说在国子监上就要投入几十万贯甚至上百万贯钱,但是,我朝国子监虽说每况愈下,可天底下的县学府学加在一起,投入比起宋时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可结果却和宋时那些太学生一样,大多百无一用。”
“而且,当初某几位天子因为户部尚书哭穷说国库没钱,还大手一挥同意了捐监,一时天下挂着监生二字的人多如牛毛,可正儿八经坐监读书的,却少之又少。国库没钱,呵呵,朕这些日子之所以大方地开了内库做这些事,就是因为内库其实很有钱。”
“你知道内库有多少钱?那些绢帛都快烂了,串钱的绳子都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