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贺图熬得满是血丝的眼睛更加瞪大了些,目眦欲裂。
一提到尹蕙兰,他先前所有的坚强和隐忍都变得不堪一击,几乎是在那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就土崩瓦解、彻底崩溃了,他不可遏制的颤抖了起来。
路遥从他脸上看见了意料之中的惶恐和畏惧,她清丽容颜之上,缓缓的揉出来一丝丝甜笑“怎么了?”
“你……你说……你刚才……”吐贺图突然抖如筛糠。
斯人已矣,饶是他已经眼睁睁的看着那个明艳动人的姑娘在眼前自刎甚至在怀中硬生生的断了喉咙,喘出了在这世间的最后一口气。
可终究是用情至深,难以轻易接受这个事实。
尹蕙兰的死实在是太过鲜血淋漓,吐贺图一时半会根本就难以接受,未料路遥竟然能在他的伤口上撒盐,无比残忍而直接的将那尚未结痂的伤口撕开,甚至还大肆的伸出手去,在血肉模糊之间翻搅捣弄,直让吐贺图心痛得难以呼吸。
“你怎么能……”他狠狠咬着牙关,十分吃力的喘息了一口气,好似再缓不过来,自己就要伤心难过得命绝当场了,“你怎么能……提起她……?”
路遥瞧着他这撕心裂肺的样子,缓缓侧了眼眸,睥睨道“我怎么不能?你倒是说说,我怎么不能提起她?她是因谁而死,又是为谁做尽错事,我提起她,可以,若是你提起她……倒还真是不配了。”
她说的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尖锐而闪着寒光的刀,恶狠狠的向吐贺图的心脏柔然处扎了过去。
杀人尚不诛心,路遥而今当真是被惹恼了,发现自己这段时间以来就是一个被人践踏欺负的包子,所以在这个凶戾的少年面前,她当真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尹蕙兰,因你而死。”她又重复了一遍。
“啊!”
吐贺图哀嚎了一声,想要捂住耳朵,但奈何铁链加身,他动弹不得,便近乎求饶似的呜咽道“不要说了,求求你了,不要再说了……我,是我对不起她……”
谁都有个对不起的人,连吐贺图拔断了尖牙利爪之后,都能满心悔恨的对一人真心忏悔。
而路遥呢?
好事做的多,坏事做的少,反倒是一次次 出事都有她的身影,她满身负累,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对她说过“对不起。”
路遥缓缓向后退了一步,脚步有些踉跄,眼神有些疲累。
狱卒吓了一跳,以为她是让吐贺图那个畜生给气得,连忙要搀扶“王妃,您没事吧?”
有人扭头对吐贺图啐了一声“呸!你这个罪孽滔天的垃圾,这辈子就在这牢房里孤寂终生吧!告诉你,你永远都没有机会回到你那个狗屁柔然去了!”
吐贺图仍旧浑身颤抖,像是受了很重的伤一般。
一双黑亮的眸子尽是惊慌失措,还有微微的水汽薄雾。
狱卒恶狠狠的道“因为啊,你那个柔然已经彻底的颠覆了,现在叫做漠北行省,是我天盛的领土了!”
吐贺图似是早有预料,但突如其来
的宣判给他这样一个消息,还是有些扛不住似的,如遭雷击,浑身骤然抖了一下。
“要不您先休息一会儿?”狱卒说着就要去打扫一个铺子,“看王妃您的脸色不太好,想必是这畜生疯言疯语,神志不清的样子,将您给吓坏了!这穷凶极恶的东西,任凭是谁,看了都要做噩梦的!刚来的时候可凶了,几个彪形大汉都按不住这个挨了一百板子的人呐!”
这几个属下说谎话还真是不打草稿,分明是吐贺图见了路遥,犹如老鼠见了猫。
他们本就厌恶吐贺图,喜爱路遥,随意的在口中颠倒一下黑白,就将路遥说成了一个可怜兮兮的无辜女子。
“我没事,没事……”路遥有些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