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距离上午课程的结束还有半个小时,但课堂的氛围已经提前开始自由起来。挤在后半个教室的学生们聊天的聊天,玩手机的玩手机,讲台上的讲师也低头玩着电脑,互不为难。以往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但最近学校在争取把专科改成本科,不知道上面领导什么时候会来抽查,所以校方下达了通知,在铃声响起前不准提前下课,学生们只能乖乖坐着。
这个规定没怎么妨碍大家。无非是换个地方玩手机而已,而且大家坐在一起玩手机还更有氛围一点。此时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男子神采奕奕地看着手机,操使着昵称为洋葱的微特小号,在信息的海洋冲浪驰骋。
洋葱发现消息栏里显示他的某条留言多出了几百个赞。这让他感觉飘飘欲仙,窗外的春风像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他的头皮往上拽,从头皮到脚尖,他的全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点开他的那条评论——呼吁冷静等真相的人们快来看看,现在真相来了,他端详着自己的评论,就像在端详一件艺术品。评论的后面已经跟了两万七千五百个赞。他很想给同学展示一番人生高光,但因为小号的主业里过于芬芳,不能让同学们知道,所以只能忍着,感受着锦衣夜行的遗憾。
大约八个小时前,深夜凌晨,洋葱还在上网,跟一个韩觉的粉丝激烈厮杀,节节败退,就在他眼不见为净打算睡觉的时候,突然发现特殊关注的那个黑客的微特有了新动态,他心潮澎湃,赶紧去看,发现果然是针对网上两个疑点的回击,后面跟了一个视频。他看过文案后,顿时困意全无,跟潜伏忍耐的战士终于看见了反攻的信号一般热血沸腾,赶紧留了言,然后冲到韩觉粉丝那边猖狂,抛个链接和截图让对方哑口无言,反败为胜,十分舒坦。
他觉得韩觉这次必死无疑了。
一整个早上,洋葱都在虎视眈眈盯着手机,就算熬了个通宵也丝毫不困。他倒是要看看,在如此铁证下,谁还能给韩觉洗地。
他年纪很轻,只是大学生的年龄,但在黑韩觉这个领域资历很深。大概在九年前,他就已经是韩觉的黑粉了。当时班里的女生看选秀,都迷最有人气的那个韩觉,他当时就断定,这么没文化没情商的艺人,迟早要完。当时就被女生们说了一顿,“你就是嫉妒韩觉”、“你有文化,你去参加比赛啊”,他当时的年龄和网龄都还很小,满腔愤怒无法用语言发泄,最后只是无能地喊了句“放屁!”,从此便恨上了韩觉。
游戏之余也开始冲浪。从第一次心有余悸地给骂韩觉的留言点赞,再到心惊胆战假装路人给韩觉留差评,到最后咬牙切齿戾气横生地谩骂韩觉,他觉得自己逐渐成长为了一名合格的网民。再然后,韩觉跳槽出道,一年后终于失势,网上掀起了针对韩觉的网络狂欢,他参与其中连连厮杀,随着韩觉的陨落,终于大仇当报。
几年过去,就在他已经把韩觉忘记了的时候,突闻韩觉复出的消息,十分惊讶。一开始的抵制十分轻松,毕竟韩觉给大伙儿带来的快乐还没忘却,可是后来韩觉一首一首作品出来,一次又一次展现出不同于以往的形象后,人们慢慢地改变了看法。
他觉得愤怒。怎么可以原谅韩觉呢?
那些被韩觉殴打的粉丝、挨了韩觉拳头的艺人、被韩觉粗鲁对待的记者,大家难道都忘了吗?!韩觉背叛了培养出他一身本事的蓝鲸,背叛了朝夕相处的队友,这种白眼狼行径难道大家也忘了吗?
然而,慢慢的,慢慢的,越来越少的人说起韩觉过去那些黑历史的时候,会感到义愤填膺了。
“他已经变了呀。”
“他也受到过惩罚了。”
“他自己也说了很后悔啊。”
“谁年轻的时候没干点荒唐事啊。”
那些变节了的韩黑这样讲。
那是伪装!
你们都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