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中,先被唤醒的是严方任的嗅觉。他闻到刚下过雨的青草气息,湿漉漉的翠竹清香。然后他听到了鸟儿的鸣唱,鞋踩在草地上轻微的声响,和风拂过竹叶的悉悉索索。
他看到阳光奋力挤过竹叶间的空隙,在他对面的少年脸上留下一片跳动的斑点。少年陶醉地吹着笛子,他微笑着哼着歌应和。不知不觉月满西山,心意相通的少年们也丝毫不觉疲倦,倚在桌边笑谈情怀。
随后,竹林破碎了,取而代之出现的是第五荣那心机深重的脸。
“你一定要打败他们,成为少堂主。以后我俩一起闯荡江湖,交尽美人名士。”
而第五荣告诉他,那位少年的长辈们的利用价值已被榨干,再也套不出一点情报。
“你若做隐在黑暗中的耳朵,我就当你阳光下的刀。你若在江湖纵横,我便在地下为你奔波。”
第五荣说,不能放少年一家离开,不能让外界知道他们这几年遭受的痛苦。而他们的孩子,也得除去。
“我可以为你,献出生命。”
献出生命的时刻到了。
就是现在。严方任颤抖地举起手中的剑,第五荣在他背后低语“这只是一个开始。你连这关都过不了,少堂主的位置也与你无缘。”
严方任忍不住闭紧了眼睛。
之后,他洗了一晚上的手,洗的两手通红。第二天,他神态归于平静,只不过持剑的右手缠起了绷带,每次他都耐心地把沾了血的绷带一圈圈拆下,扔掉,换上全新的绷带再一圈圈缠回去。
“严哥。”
严方任循声望去,看到完好的少年坐在那里,唤了他一声后就不再言语,笑盈盈地看着他。严方任恍了神,举步向少年走去。刚迈出去一步,他感觉右手大拇指沾上了一滴水;第二步,水迹漫延到掌心;第三步,他抬起手,新鲜的血液从绷带地缝隙里疯狂涌出。他颤抖着手去擦,血却不越涌越多,慌乱中,血被他蹭到脸上,蒙住眼睛。朦胧中,少年似是不耐烦,站起身向他走来。
少年一步一步越来越近,几乎就要触到他了。这时,他身上几大穴位一阵刺痛,他眼前一花,身体一下弹了起来。等他恢复清明时,眼前是趴在他胸口的瑞安澜地一张大脸,还没干透的黑发蹭在他脸上,粘腻腻的有点不舒服。
他喘了两口气,确认自己回到了现实,终于恢复了神智。顾不上自己,他把瑞安澜掰开,急切地询问“你有没有事?”
瑞安澜愣愣地看着他,像在看个神经病“能有什么事。倒是你,刚站起来就倒下。我看你像是中了那种叫什么天心咒的幻术,就尝试了一下,结果还真把你叫醒了。”
没错了,严方任想了想,又看了看自己慢慢从黑色褪回粉红的指甲,确实是日奇派的天心咒的特征之一。看来真的被三奇六仪堡找上门来,但他们人没直接露面,应该只是给个警告。他扶住额头,不知道是天心咒的副作用,还是被迫回忆了自己无能的过去,有点头痛。幸好人没追进屋来,不然他晕过去了,瑞安澜一个小女孩怎么对付那么多高手。
他突然觉得不对,转眼看向瑞安澜。瑞安澜此时已经又窝了起来准备睡觉,整个人团成一团倒在他身边紧紧挨着,倒像是想保护严方任一样。严方任看着好笑,捏捏她“瑞安澜,你又怎么知道那是天心咒的?”
瑞安澜不耐烦地动了动,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很好认啊……”
……不是。严方任追问“以前见过?”
这下瑞安澜连话都懒得说了,胡乱扭了扭,依然想睡觉。
严方任却不干了,他执着地继续问“中天心咒会头痛吗?”
瑞安澜语气里充满了困倦“我没有中过不知道哦。你头痛了嘛?”
“没有,不痛。”严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