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体微微前倾,穿透在琵琶骨里的铁钩从骨头中擦过“带我走吧,严方任。你将拥有这么多人梦寐已求的情报,可以探索你自己的自由,以及未来。”
严方任直起身,顾不得清理衣服粘上的污渍,再次转身离开了归晚院。瑞安澜太不按套路出牌了,竟然开始试图策反他。
而他,竟有一瞬间的心动。
“如何?”第五荣不知何时踱到院外,碰到出来的严方任,如是问他。
严方任立刻调整好神态,收起脸上一切不恰当的表情“口气似有松动。”
“那就好。”第五荣嘉许地笑了笑,“孩子,你还是不会让我失望。抓紧时间,天地无一不知何时回来。我们必须分秒必争。”
严方任点头称是,第五荣扬长而去。
第三日的白天,严方任没有去归晚院。他今天难得足不出户,把自己封闭了起来。第五荣遣人来问,也被他随便编造理由打发走。
他昨晚又是一夜难眠。不同的是,这次噩梦里的亡人们没有对他步步紧逼,只是沉默地看着他,向他无声地传达什么。竹林少年甚至还冲他举了下酒杯。
他何尝不曾想过自己只是个第五荣随自己心意打造的玩具,从小到大,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被第五荣限制。但他只有这样的生活方式。失去了第五荣的重视,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只能拼尽全力紧紧抓住第五荣吝啬的一点点注视,把自己放在最低位去迎合。
而瑞安澜为他了另一种可能性。自由,未来,这两个词,他从来没去想过它们的含义,也无法理解。而现在,有人说,他可以自己探索。
多么诱人的话语。
而他,心中的恐惧依然阻止着他。他不知道瑞安澜和天地无一所求为何,不知道他俩能实现到什么程度,甚至不知道自己带瑞安澜逃出惊风阁的可能性有多大。
一直到夜幕降临,瑞安澜虽然看不到外面的昼夜,但也感觉出来过了不止一天,等得已经颇不耐烦。
她也就是根据她和亦炎苏手头上的信息,突发奇想随手一试,并没有把握能把严方任给鼓动走。
要是不成功,她想,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大概在亦炎苏赶回来前就断气了吧。
她突然很生气。她和亦炎苏的计划才刚开了个头,这下之前的功夫都要打水漂了?
所以在看到严方任来的时候,她常年半睁半闭的眼睛都不自觉睁大了几分,努力维持自己表面上的慵懒。
不知道是因为这几天严方任回来后她没有被拷问,还是因为在暗地里搓手手期待着叛变情节,瑞安澜整个人反而焕发了一点活力。
这次,瑞安澜没说话,难得耐心地等严方任先开口,怕自己忍不住又把严方任气出拒绝十连。
严方任抱臂看她一眼,抽出青玉剑,靠近瑞安澜,斩断了束缚的锁链。他抬手从瑞安澜腋下环住她,将青玉剑搁在穿透她琵琶骨的铁钩上,柔声道“忍一忍。”
言毕,他手起剑落,青玉剑削铁如泥,把铁钩齐齐切断。
失去了支撑点的瑞安澜一下瘫软在严方任怀里。严方任不敢用力,轻轻地抱着她“我带你走。”
“那你别磨蹭,快把那对琵琶钩拿下来。”瑞安澜取得了意料之外的成功,想到即将逃出生天,心下雀跃,“不然我就是个拖后腿的。”
“……马上就拿。”
严方任尽量小心翼翼地把琵琶钩抽出去,铁钩跟瑞安澜骨头摩擦的声响听得他牙齿发酸。经过月余的拷问,瑞安澜的皮肤似乎都变脆了,稍微用点力气就会破裂渗血。瑞安澜倒是笑嘻嘻的,一副不知痛的样子,最多偶尔皱一皱眉。
好不容易把琵琶钩拔出,严方任已经一手的血,一半绷带都被染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