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憎恨刘璟吗?难道你想把我唯一还能感受到的恨意,随你一并深埋入土吗?
没有爱,没有恨,也没有希冀,加之眼前这一片昼夜不变的黑暗,我与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分别?
小璎,我好累。你知道吗?每天只看得见黑暗,却不能长眠不醒,究竟是何种滋味?
但这是我应得的惩罚,是我一直以来,对你视而不见的惩罚。
能有这样的惩罚,也是我的幸运。至少你的那些画作,我永不得见。
此时远处传来马蹄声响,目不视物,声音便会格外清晰。恕儿能听得出,驭马而来的,正是东方愆。
颜秀起身行礼,东方愆下马,走到楚惠王的墓碑前,怅然看着仍然靠着墓碑一动不动的恕儿。
“姐……明日一早我便要领兵伐宋了。”
恕儿不接此话,而是忽然发问:“先王临行时,应该写了两个不同版本的遗诏吧?”
恕儿音色平和,东方愆却不由惊讶:“是陆修说的?”
恕儿摇了摇头。“原来三份遗诏,一份在千秋殿,一份在藏书阁,最后一份,梧桐殿的老宫人说在临江一布衣百姓手中,却又说为保遗诏安全,不能透露到底在谁手里。我早该想到,小璎一定会把诏书交给临江酒楼的小陆哥。如此看来,遗诏不止三份,而是每处都有两份不同版本,一共有六份。”
恕儿又道:“你不必去扰陆修,他一直都是个尽职尽责、守口如瓶的人。两版遗诏之事,是我自己想到的。”
东方愆见恕儿已经推断了出来,便只好应道:“是。”
“你既然早就知道有两版遗诏,千秋殿上,为何不拿另一版出来示人?你甘愿将楚王之位,让给我这个瞎子姐姐吗?”
东方愆深深看了一眼墓碑上的“惠王林璎”四个大字,不禁胸中一痛,叹道:“姐,我以前的确想当楚王,但是后来……林哥哥让我明白了许多。我不需要心甘情愿,更不需要拱手相让。只是楚王之位能尽量保住你和小恩的性命,于你更有利而已,于我却无足轻重。”
“此话怎讲?”
东方愆道:“难道我做楚王,你会去领兵伐宋吗?林哥哥很了解我,他才敢去只身犯险。他知道,如果他此行不归,我必会斩钉截铁地亲自领兵伐宋。你我谁做楚王,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楚宋不可并立于世,天下也不该再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