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望去,后脊梁骨冰凉。
权策搀扶着太平公主上车辇,两人都听到了官差的回话,权策古井无波,太平公主却是抖了抖,攥紧了权策的胳膊,强作镇定,与武攸宜点头为礼,进了马车。
权策与武攸宜和诸多词臣拱手作别。
“权郎君,久闻你有兄长风范,一手调教崇敏、崇行兄弟,个个出类拔萃,攸暨却是有福之人”武攸宜出言谨慎,委婉表达,还不肯将话说全。
“尚书谬赞,权策愧不敢当,尚书与两位世叔交好,晚辈也是同宗,本该多有来往”这种级数的机锋,于权策轻如无物,随意几句,看似在家常,实则立意昭然,只要武攸宜与武攸暨、武攸绪靠成一堆,做武家的清流,他是乐意相交的。
武攸宜拱手一笑,跨上玉逍遥,快马而去。
权策踩着车辕,上了马车,先就跪倒在地,向太平公主请罪,太平公主注目他良久,神色变幻几番,轻轻叹了口气,将他扶起,掸去衣衫上的灰尘,扭过脸,望向另外一边,神色在清冷之中,有几分挣扎。
秋官衙门,宋璟的签押房。
秋官尚书狄仁杰匆匆而来,坐在他对面,神色阴沉,事实上两人才分开没有多久,方才是宋璟去了狄仁杰的签押房,会商抓人事宜。
“同僚经年,本官不知,你竟然还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狄仁杰口气不郁,这边抓人的手令才发下,宫中就传出泉献诚死谏武承嗣夺储的消息,两者一合,他哪里不知道,给当了枪使。
“尚书莫急,秋官衙门乃是法司,行事依法依证据而行,不幸遇到巧合,非战之罪”宋璟慢悠悠为狄仁杰斟茶,淡然得很。
“说得轻巧,如此逼迫,武承嗣骑虎难下,若是跳了墙,国祚将如何?”狄仁杰拍案大怒。
“诚如你所言,如此逼迫,攻其不备之下,国祚尚且难以保准,若是待其准备充分,又当如何?”宋璟针锋相对,神色比狄仁杰更加严厉,逼问道,“尚书何以教我?”
狄仁杰颓然,将那杯冲泡出来的炒茶一饮而尽,闭目深深吸了口气。
“尚书,天下混沌,人心如何,也该碰上一碰了”宋璟仍旧不紧不慢。
“陛下何等性情,你当碰了便碰了?当如何收场?”狄仁杰鼻息咻咻,胸膛起伏不定。
“呵呵,碰一下,未必定要分个青红皂白,分清大势,分野敌我,再和稀泥,徐图后劲,自有棋高一着的人去做,何必操心?”宋璟不带一丝烟火气。
狄仁杰看了看他,微微摇头,这世道却是变了,连最是耿直方正的宋璟,也讲起朝争之道来了,叹口气,拂袖而出,形势不由人,大幕已开,总要做些预备。
翊善坊,凤阁侍郎李昭德的府邸。
他仍旧保持自己的工作节奏,上午在宫中处理文牍,午后回府待客。
今日的客,却只有他的幕僚亲信。
“相爷,武承嗣为王,又为相,压迫相爷久矣,今日局面,不失为天赐良机”
“不可不可,此番虽事起仓促,诸多案件缠身,魏王被动,然而若是圣心默定,魏王仍有可能反败为胜,不可不慎”
李昭德摆摆手,令幕僚静下,鹰目幽邃,“且静观其变,待到风光明朗时,无论他败,他胜,都可从容动作,只不容他再在宰相班立足”
梁王府,武三思一袭黑袍,枯坐八角亭下,自斟自饮,面色阴晴不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