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海眸底掠过一道锐芒,谢过皇帝后,就出去把被禁军拦在门外的阿史那唤了进来。
阿史那刚才在外头也把君臣之间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因此进来后,也不废话,先与皇帝行了礼,接着就直言道“皇上,岑督主的容貌真的与舍妹火黎有八分相象……”
当初在宫宴上,阿史那说岑隐像火黎有大半原因是顺着耿海的话说的,虽然当时他也隐约回想起火黎的样子,觉得岑隐确实有些像自己的妹妹……
约莫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宫宴后的当晚,阿史那久违地梦到了火黎,梦中的火黎面容模糊,她一次次地入梦,容貌也越来越清晰,直到一个月前的一晚,阿史那从噩梦中惊醒,脑海里清晰地记起了火黎的脸。
火黎和岑隐实在是太像了。
比如刚才,那样远远地看着岑隐,阿史那几乎怀疑他的妹妹火黎从阴间回来找他索命了。
阿史那咽了咽口水,脸色青青白白地微微变化着。
皇帝越看他们越是烦,嘴角泛出一丝冷笑,他甚至懒得跟阿史那说话,直接对着耿海质问道“你是不是因为拿不到‘犯人’,才要嫁祸阿隐!”
“……”耿海的脸色有些僵硬,皇帝虽然没直说,但是语外之音分明是在指责自己是犯人。
耿海急切地给阿史那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继续。
阿史那理了理思绪,又道“皇上,臣有证据。当初镇北王世子薛昭三岁时,臣曾经见过一次,彼时见过他的人也是个个都夸那孩子与舍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而且,臣还记起了一件事,薛昭的左肩上有一块新月般的胎记。臣可以保证,千真万确!”
“皇上若是不信,臣……臣愿意以我华藜族的封地立保!”
阿史那言之凿凿地说着,神情十分激动。
这一个月来,阿史那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几乎在千雅园里日日闭门不出。
直到半个多月前,皇帝下罪己诏承认自己弑兄夺位的事如一声旱雷炸响天际。
这下,阿史那怕了。
十年前,是他暗中向皇帝告密,才导致镇北王府覆灭,现在皇帝要给崇明帝正名,誓必日后也会为镇北王正名,这么一来,自己肯定会被卷进去的。
皇帝当然不能有错,错就要臣子背,阿史那几乎是寝食难安,唯恐自己成为替罪羊。
短短半个月,他就瘦了一大圈,形销骨立。
七日前,耿海悄悄约他在京郊见面,与他密谈了一番,也说起了当年他告密的事,耿海的句句都说中了他的担忧。
“王爷,有道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王爷可有什么打算?”
“要是王爷不想束手就擒的话,本公有一计。”
“事到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皇上知道,罪己诏的事都是当年镇北王府留下的余孽为了挑拨离间搞得鬼。”
“没有证据,我们就弄些证据给皇上看就是。王爷,只要你跟皇上说镇北王世子的肩膀有一块胎记……”
当时耿海说得那番话,还犹在耳边,阿史那力图镇定地垂首站在原地,几乎不敢正视皇帝的脸,心跳砰砰加快,胸口起伏不已。
当日卫国公一说,阿史那就想了起来,他的侄子薛昭的肩膀上确实有一块胎记,他虽然不曾亲眼见过,却听父王偶然提过一句。
如果说岑隐也有这块胎记,那么他会不会真的是……
皇帝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阿史那,眼神尖锐,似乎想要把阿史那看透似的。
厢房里陷入一阵沉默,唯有那风吹窗扇的声音偶尔响起,“咯吱咯吱……”
皇帝慢慢地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许久都没有任何表示,阿史那的身子随着沉寂的蔓延愈来愈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