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丝毫不畏惧这种想要破开斗篷一探究竟的好奇目光。
“官爷,摘果儿。”她的声音一压再压,尽量使自己真实的嗓音并入伪装里。
瞧了瞧云岫手中的提篮,握着长矛的士兵再问“哪里人?摘什么果儿?”
“沧陵县人,帮贵人摘果儿。”
两个士兵交互一眼,算是认了云岫这个答案。
她暗自舒了一口气。
这是昨夜罗小七予她的暗号。看样子他的安排妥当了。
“姑娘,领队在城外等你。”
“好。”云岫顺从地应着。
罗小七为了避开薛漓沨,自有打算。比如说城外确实有一队人马提着竹篮子在领队指挥的下辛勤劳作着。
那些摘果儿的人或戴斗笠,或披斗篷,全是防着穿透沙尘照在他们肌肤上的毒辣太阳。
之前,虞青莞每日都会到这里来?
现在还不是想这些问题的时候。
云岫褪下黑色斗篷,揉吧揉吧团成了团,藏在某处。回来还有用呢。
她找了一个阴凉处,拿着从燕南渝那里顺来的小刀修着指甲。
罗小七是个不够守时的人。
“你知道发生了一件怪事吗?”
一般以“你知道吗”开头的话,多半是要交流小道消息了。
云岫埋头,认真地……修指甲。
扎紧了裤腰带的农人扛着锄头,打云岫身边经过,看起来是准备去歇息一阵,他不住地用汗巾擦脸。
“我家那口子,以前是伺候县老爷夫人的,官府的人会卖她一些薄面。”
另一个把斗笠压得很低的汉子接了话,说道“你这话说过不下一百回了。”
“哎,我同你讲正经的,她没伺候县老爷夫人之后去找了一份照看富裕人家子弟的活儿,今晨回来,带了一个惊天大消息!”
他夸张的表情,做作的动作,疯狂地尝试激起同伴的兴趣。
戴斗笠的汉子将手中的锄头垦进土里,径自坐下来“咕噜咕噜”地往喉咙里灌水,而后一抹嘴,说“你哪次不是这么骗我的。”
“哎,小老弟,这次我可不骗你,真是大消息。”
“成,你说。”
早先开口卖消息的农人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他想了想,说道“三枚铜板。”
“钱钱钱,你怎得不钻进钱眼子里。”戴斗笠的汉子嘴上骂骂咧咧,身体很诚实,诚实到三枚铜板一个不少地交到了农人粗糙的手心里。
云岫停下了修指甲的动作。
农人“嘿嘿”笑起,笑声骤停,他又拖了一阵,反正三枚铜板到手了,有些事不用急了。
戴斗笠的汉子拔起锄头,剩了一个坑在地面。
“有话好说啊,我这不是在想该如何给你讲才能让你物有所值。”
听起来,这个油腔滑调的农人念过几天私塾。
汉子靠在锄头上,颇有一种“你再不说,我就把锄头垦到你脸上”的气势。
农人咂咂嘴,连连叹息,“摘星阁的台柱子去了俩,一走一死,怕是要完了。”
这走的,自然是虞青莞。
死的……是谁?
云岫的心猛地一颤。
她的耳畔仿若还回响着枕玉的童音。
——玉淑玉淑。
——方才说错了!
——人名儿记错了。
人畜无害的孩子调皮的言语,在这时,显得阴森可怖。
若说是枕玉记错了人名,那么从一开始,枕玉念的不应该是玉淑,而是——择妍!
想到这里,这种无意过的穿堂风,逗引了倾泻而下的山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