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不深,仅是云殊城的一面之缘,不足以让她把这人给琢磨透了。
现在看来,暮朗不会是个简单的药罐子。
“哥哥。”暮涯不是蒙络,她唤着自己兄长甚是自然,“在沙城时,云姑娘曾救我一命,我想和云姑娘说些体己话。”
暮朗颔首,将暮涯的手交到云岫手中,“云姑娘的恩情,暮朗没齿难忘。但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舍妹这双眼睛不大好,恐会碰到路上的绊脚石,有劳姑娘了……”
“能和暮小姐说上几句体己话,云岫荣幸之至,谈何劳烦?”
鹿贞想要留下伺候,暮涯一挥手,她会意地离开。
云岫扶着暮涯目送那几人向暮府而去。
她们相携而行。
暮涯数着步子。
在一处四下无人之境滞住了脚。
还没等到暮涯开口,云岫率先打破了沉默。
“暮小姐是偷跑去沙城的。”
“云姑娘料事如神。”暮涯平而缓地应着,“兄长一直念着薛将军的情,可身子骨不大爽利……我便自行去了沙城。”
她虽是个瞎子,可有着七窍玲珑心。云岫能猜到这事儿很是正常,作为暮朗一母同胞的妹妹,暮朗对她可是上心的紧。哪怕自己是个药罐子,也得强撑着安顿好暮涯。
暮涯垂睫,她的眼里是没有光彩的。
“云姑娘,求你,救救兄长。”暮涯双腿一弯,径自跪下。
云岫如遭雷击。
要她……救暮朗?
暮涯手上的环散发的香味被雾气卷着,钻进了她的鼻腔里,随着她的平缓呼吸抵达肺腑。
心亦是随着这淡淡的香平静了下来。
云岫扶起暮涯。
“暮家家训是与人为善。家父去后,我与兄长相依为命,兄长撑起偌大家业已是不易,未尝想过遭了贼人惦记。”她从怀中取出了一张锦帕,锦帕中包裹着的是一枚尖利的小刀,这类常破空飞行取人性命的暗器,上边还有陈旧的斑斑血迹。
暮涯怜惜地触碰着刀身,“我到沙城不仅是为了还薛将军的情,更是为了让他出手救兄长,但他……”
“他拒绝了。”
“是,他不能再无故离开沙城,之前护兄长去云殊城已是担了极大风险,如今他拒绝也是应当的。”暮涯没有叹气,更没有抱怨,她对所有人都是心存感激的,“兄长认为有孔宿一人便可,我原是想着早一步向叶大人求助……”
话不用说尽。
云岫了悟,难怪会有长街相迎的两人。
暮朗始终小心地别开了暮涯。
或许是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对别人说道这些暗昧之事。
又或许是他压根不在意,在他心里,素来与人交好,善良温和的他,怎会被歹人取了性命。
云岫不知他归属于哪一类。
不过有一点……
“敢问令尊……”
暮涯的神情变得很是悲伤。
“无人知晓,家父已去。兄长命人将这消息一压再压,原定十月初十百家宴时对城中父老乡亲言明。”暮涯的眼角流下一滴热泪。
只短短几秒,她恢复了她惯常的模样。
暮涯仍是那个温柔的姑娘。
浅笑盈盈。
还是初初见时的感觉。
云岫觉着她的温柔就像醇香的酒,点一滴在舌尖上,刹那晕开了甜。
转瞬便成了与姜汁共熬的老窖陈酒,熬出了怨苦之味,哽在喉头兴风作浪。
不得不说暮朗封锁消息的本事很有只手遮天的味儿,他竟能瞒着所有人,背地里遮盖了暮家家主去世的事实。
暮涯轻声道一句“姑娘可是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