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把你气成这样?方梦白?”来者着一身黑袍,声音可谓是雌雄不辨,生硬到不似人。
甄音杳看见浑身上下都透着神秘气息的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整日装神弄鬼,又没搞出个什么名堂来给她看看。
胭脂以内力将嗓子逼成了这么一线之音,她说道“我知道你很想杀了我。”
甄音杳冷笑着,“杀你?杀你就能摆脱劳什子鸟儿的身份了?”
“很不幸,不可以。”
胭脂对她的疑问毫不意外,轻车熟路地答复了她。
甄音杳总是不肯罢休地追着讨这个问题的答案。
“主上予你的名是什么?”胭脂明知故问。
甄音杳的脸上浮起一丝厌恶,面对这个神秘的上司,她只得老老实实地作答“金丝雀。”
雌雄金丝雀要分开饲养,当它们隔着笼子交吻之时,再放入同一个笼子里,繁育。
没有自由的鸟儿。
“好名字。”胭脂的笑声极为讽刺。
甄音杳不动声色地从袖间摸出一把小刀,“你不配提方梦白的名。”
“还心疼上了?金丝雀儿。”胭脂特地在“金丝雀儿”上咬的音重了些,尾音上翘,惹起回味无穷。
甄音杳并不想回味。
胭脂屈指弹在刀身上,震得甄音杳的手麻了。
她嫌弃地说道“不自量力。”
甄音杳甩了甩发麻的手臂,咬牙切齿地说道“从来没人见过凤凰,只有拔了毛的山鸡!”
话音落下,她转身便走。
这人算是什么凤凰,充其量就是一只见不得人的乌鸦!
胭脂抹过下颌,玩味地笑起。
方梦白,甄音杳。
两人的名字都是这么的合拍。泡影般的梦,就像发白的琉璃,失了本来的色彩。远方的音,渺渺无着落之点,没人能听得清楚。
只可惜……
没有主子点头,哪能把笼子门打开,让那已交吻的金丝雀成双成对呢?
……
暮府。
暮涯总是喜欢在那些透过稀疏叶片落下的琐碎阳光里站着,光影斑驳。
她看不见世间的色彩。
可她不喜欢黑暗。
因故,她没有挑一处阴影遮蔽的地。
她在听兄长弹琴。
在午后清亮的阳光里,暮朗专心地抚琴。
琴音如同天空中漂浮的云,没有定点,又如同江河中流淌的水,无拘无束。
孔宿抱着剑靠在回廊的柱子上。
鹿贞在香炉里添了一味薄荷片。
暮朗就那么闭着眼,享受指尖跳动奏出的音律。
近来,他老是抚着抚着便往悲凉的调子上去了。
无人指引。
直到他倦了,睁眼看见泪流满面的暮涯,他又是剜心的痛。
往日他要在夜色正入,暮色四合的时候才会收了琴。
今日不同。
琴音戛然而止。
他的琴弦断了。
他睁开了眼,手指正抹过那一根断掉的琴弦。
不祥的预兆。
他回头,映入眼帘的是暮涯紧蹙的眉头。
她不明白,怎么好好的琴音在高潮迭起的部分就止住了。
她柔声唤道“鹿贞。”
“哎,小姐!”鹿贞的睫毛扑闪扑闪。
“兄长怎么了……快去请大夫。”暮涯担忧地说着。
她觉着自己的心上被这断掉的琴音割出了一道又一道透明的口子。
“鹿贞,鹿贞……”她走得太急,被一块石头绊住了脚,身子前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