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尖上的兄长啊。
“兄长……”她的声音越发低沉。
暮朗探出手,像儿时那样轻轻放在了她的头上,“暮涯,你只是暮涯罢了。”
他的手心里逐渐出了薄汗。
表面平静,其实内心早已风起云涌。
他的手不自觉地抚过,再至鬓角,最后收回,“暮涯,我心盲,发现的晚。”
“兄长,你从不是心盲。”
“暮涯,你是戏中人,也是看客。”
暮涯微笑着,柔声道“兄长原是不确定的,直到我给鹿贞安排这门亲事。”
暮朗默然。
暮涯为人和善,不会过多干预他人,哪怕这人是伴着她长大的情同姐妹的鹿贞,她一心将鹿贞嫁出去,只是为了更好的行动。
因为她回了暮府。
她在鹿贞的悉心照料之下,不能再凭空消失。
她将鹿贞支了出去,又将孔宿这个武艺高强的人拿捏在了手中,想来,暮府是无人可影响她的行动了。
叶惊阑与云岫不是暮家的人,行动自然有所不便,她再多放一些心思在他们身上,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即可。
“那为何兄长要附和我的话?”暮涯不解,暮朗原是可以拒绝或是装不明白。
暮朗闭了闭眼,轻言细语“我时日无多,孔宿于我有恩,这是一。你是我的亲妹妹,这是二。”
“兄长,你真是个偏心的人。”
暮朗偏心,护短。
“你又不是今日才知道。”
“那些小姐们都羡慕我有这么一个兄长。”
暮涯说起这事的时候,眼里有光。
“可惜我不是别家姑娘的兄长。”
“我很庆幸。”
“我也庆幸小枝不在屋子里。”
忽地提及小枝,暮涯的脸色微变。
“她在外边。”暮朗悠悠地说,“如果我再晚一步来这里,你就要受伤了。”
被暮朗看穿了啊……
她的打算就是小枝被杀,再予“发热中”的自己一刀,伪装成贼人入室,撇清干系。
暮涯按了按眉心,“兄长在知晓我身份的情况下,为何还要来寻我?”
她吞咽了一口唾沫,顺道咽下了那一句“不害怕我失手予你一刀吗?”
暮朗却是淡淡地笑起,尽管暮涯看不见。
他说道“你唤我一声兄长,自然不会动手。”
“或许我不会眷顾血脉之情。”
“暮涯,你一向是个温柔善良的姑娘。”
暮朗这句如一颗大石投入湖泊,乍开了千层浪花。
暮涯嫣然道“我不是。”
“好,你不是。”他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
暮涯沉吟片刻,问道“兄长,你有事要问我。”
她没有用疑问句,陈述着的是事实。
可到了暮朗这里,好似从乱成一团的线里剥出了线头,并紧紧地攥在了手里,慢慢地团成了毛线球,从从容容,规规矩矩。
他理清了所有事。
无非四字——自导自演。
“无事相问。你在我心中,只是暮涯罢了。”暮朗起身,绕到暮涯的身后,“自打你有了鹿贞,我便再也没有为你梳过发。”
不知他从哪里摸出了一把木梳,简单的式样,是在大街小巷里的摊子上都有卖的老旧款式。
他喃喃出声道“我怕是等不到你出嫁的那一天了。”
“兄长你会长命百岁的,只有我这等恶人才会被阎罗殿的小鬼勾了魂。”
暮朗叹口气,“我很清楚我这副身子骨。让我再为你梳一次发吧。”
“好。”她哽咽着答道。
“一梳梳到底。”他的手触碰到这顺滑的青丝,竟有些拿不稳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