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焕听了这话觉得味道有些不对,我身为大明的朝廷命官,为何要让儿子去别国做官?父子两人分别为两国效力,这种状况听起来像话吗?今后就算儿子在海汉混出名堂,这史书上难道还能有什么好评价不成?当下赶紧摇头道:“犬子虽然不才,但也无需为贵国效力来谋生,此事还是罢了,阁下不必再提。”
杨运碰了个钉子却丝毫没有气馁的意思,继续说道:“那也不勉强,只要贵公子愿意来,我们随时欢迎,盐场的职位会一直给他保留着。”
王焕心道这盐场一事又并未谈定,怎地这人就已经一副尘埃落定的表情了,这还真不把本知县放在眼里了?当下脸色一沉道:“阁下说错了吧,本官可没答应你盐场之事!”
杨运正色道:“王大人是没答应过,但那又怎样?我先前已经说过了,这盐场办不办得起来,王大人只是其中一个环节,你若配合,这盐场自然开得顺利一些,你若不愿配合,盐场也还是会开起来的,不过是多费一些手脚而已。”
王焕听了这话脸色越发难看了,他虽然也知道海汉人对自己并无太多忌惮,但真感受到对方的轻视时,心里也还是会有抑制不住的怒气。只是他也知道自己对着杨运发火并不能阻止对方行事,甚至还会起到适得其反的作用。这种无力感就如一条毒蛇,狠狠地咬在王焕心头,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
“怎么?王大人生气了?”杨运很敏锐地察觉到了王焕的情绪波动,但脸上却依然是一副嘲讽的笑意:“我刚才已经提过了更好的解决方案,可王大人不同意啊!如果还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大可去找知府衙门,杭州的布政使司衙门,甚至进京去告御状都行,看看有没有哪位大人愿意为了浙江一个小小的盐场出头,破坏两国建交的大计。”
王焕抬手指着杨运,气得身体哆嗦不已,却已经无法说出话来。杨运继续说道:“跟北方边疆的安危比起来,浙江这地方只要不生大乱就行,朝廷对这些小事情肯定不会吭声的。在上面的人看来,不见得会认为你的行为是爱国忠君的举动,最终很可能就是吃力还讨不了好的下场。”
王焕知道杨运所说的确是事实,如果海汉人真的直接绕过他选择单干,那他又能做些什么来阻止对方呢?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上告都不会有任何用处,这就是眼下残酷的现实。他想当忠臣,可朝廷还未必会认可,这种状况既可悲又可笑,而且他还没法对外人道出其中的辛酸。
杨运却是心中暗暗冷笑,像王焕这样什么都不做,什么都舍不得付出,却想着要当忠臣立牌坊的大明官员,他在过去就已经见识过不少人了。这些儒生出身的官员一心只想着自己的名节,却无视大明的国情与普通民众的生存状况,对抗海汉的出发点并不是要维护国家的利益,仅仅只是因为在乎自己那点个人名节罢了。看似清高廉洁,实则迂腐不通实务,海汉只要一开始收买不成,一般都不会再搭理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官员了。
王焕要是接受了杨运的建议,那倒也罢了,海汉每月花一千两银子搞定本地知县,这项支出还是比较划算的。再说这钱拿出去可不是白拿的,到时候不止这个计划中的盐场,海汉在象山境内的大大小小的事情,王焕都得出面罩着才行。
但现在王焕不肯松口,杨运几番劝说不得,耐心耗尽之后,便也不再对此人抱有什么期望了。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海汉就算要强行在象山县内搞这个盐场,只要打通了大明盐业衙门的关节,便能拿到官方盐场的执照,并不是一定要跟象山县衙这边打交道。海汉可不是普通的私盐盐商,别说知县,就算是知府,也决计查不了海汉的私盐买卖。
杨运好话说尽,见王焕依然不肯作出表态,当下也不愿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便主动起身告辞。王焕虽然对海汉心怀不满,但场面还是以礼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