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噩好似失了魂,直到他所进献的促织为他赢得良田美宅后,他的儿子才恢复常态,儿子自己说这几年魂魄寄在促织身上,变成促织与人相斗。
这段故事,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短篇小说的巅峰之作,一个小故事波澜起伏,把市井小人物的悲喜人生刻画得淋漓尽致,而沈溪所用的半文言、半白话的叙述方式,讲故事的节奏更是不急不缓恰到好处,让小小年岁的朱厚照听得沉迷其中,不过显然朱厚照听故事的侧重点在那只神奇的促织身上。
朱厚照听完故事,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我才不信呢,一只小虫子能把公鸡给赢了?那大公鸡还不得一口把它吃了?”
沈溪笑道“这可未必啊,若促织跳到公冠上,公鸡如何能啄?”
朱厚照想了想,点点头,似乎觉得沈溪说的有几分道理,他又问道“那你说的什么徽宗,是什么时候的皇帝,是我大明朝的吗?”
沈溪笑了笑,道“回太子的话,徽宗乃是北宋的末代皇帝,却说当年北宋定国,北有辽国,两国交兵之后定澶渊之盟……”
沈溪刚才讲的还是促织的故事,一转眼就变成了讲史。
沈溪讲历史,可不会照本宣科说那些枯燥无味的内容,而是直接选择一朝历史中最精彩的部分来说。
等沈溪说到宋徽宗让位钦宗,最后两个皇帝一同被俘北上时,朱厚照突然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好似那个被掳走的皇帝是他一样。
朱厚照自小接触的思想,老子剩下来是太子,以后便是皇帝,这天下我说了算,你们都是为我效命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所以我不用好好学习,就等着将来老子死了我来当皇帝。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不但当皇帝危险,连当太子也危险,随时外敌入侵自己小命就不保。
朱厚照感觉自危,指了指旁边的靳贵“你说,他不会是蒙我的吧?”
靳贵先前在旁记得手都麻了,虽说沈溪说得不快,可内容太多,又没有预先的讲案供他参考,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他生怕自己记漏了什么东西,听到朱厚照的问话,靳贵恭敬回道“太子殿下,徽宗乃于宣和七年退位,靖康二年,二帝被废同被俘北上……”
朱厚照喉咙动了动,咽了口唾沫,很显然这故事是把他给吓着了,摆摆手示意靳贵别再说下去,可靳贵哪里管这些,继续说着他所知道的内容,直到朱厚照怒斥一声“闭嘴”,靳贵这才住口不言。
沈溪道“太子还要继续听吗?”
朱厚照冷声道“你是想对本宫说,那个什么徽宗,是因为玩促织才亡国的吧?”
沈溪摇摇头道“臣可并无此意,太子非要如此理解,那臣也无言反驳,不过在靖康之变后,宋朝并未因此而亡,有九皇子康王赵构称帝于临安……”
接下来的故事,就是南宋抗金,沈溪有意彰显了岳飞等人的气节,把战争说得片面化,让朱厚照以为,宋金战争到南宋时,南宋已经取得节节胜利,这样一来就非常合他的胃口了,于是又听得津津有味。
但等沈溪说到岳飞被十三道金牌召回,被迫害致死时,朱厚照小拳头握得紧紧的,一拍桌子道“这个宋高宗,太不是东西,岳飞明明是大忠臣,为何要杀他?难道他不怕跟他父皇一样,被金人掳走吗?”
刘瑾不知何时已侍奉在朱厚照之侧,闻言马上帮腔“太子说的是啊,这岳飞,可是民间称颂的抗金英雄呢。”
朱厚照难得遇到知音人,看着刘瑾道“你也这么认为?要说……他父皇早点起用岳飞,何至于自己被掳走啊,那个……沈中允,你继续说后来怎样,那个宋高宗是不是也被金人给掳去了?”
沈溪本来过来讲的是四书中的《论语》,结果变成讲《宋史》,朱厚照是第一次觉得听历史这么有趣,之前还想着玩黄雀抓蛐蛐,此时他已无心他顾,就想听沈溪把这段历史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