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浅一脚的把罗富搀扶上平整的山道,又帮他捆扎完牛草这才转身走了。
罗富看着她的背影喊道“秀,我寻几尺布还你啊?”
她在远处,外套破碎的边角随风飘着,回过头笑道“先生,你还是当心自己的皮肉吧。”说完便继续走远了。
当心自己的皮肉。她是让自己小心伤口呢,还是暗讽我在家里拿布会吃皮肉苦头呢?或许兼而有之吧,罗富这般想着,脑海里浮现最多的还是她被山风吹拂衣角的回眸一笑。蹲身把牛草挑在肩上,罗富半开着一只眼睛回家去了。
回到家,继父对罗富的眼睛问也不问,视若无睹。
或许是秀的草药管用,没过几日罗富的眼皮真的重新长好了,更怪的是连条痕迹也没留下。
……
后来包产到户,罗家凹地处丘陵山区,家里的田地不够种,罗富便去学了木匠。
老话说要想学手艺,得先吃得下三斤土灰。可罗富不怕苦,只是饿怕了。师傅虽然凶狠,但饭能管饱。他便任劳任怨的打了两年杂,又给师傅料理农活。直到后一年才开始真正的干起学徒。
罗富出师以后自己也带了徒弟,到江南干了两年活,攒下些钱来。
他回到罗家凹,仍然记得当初的话,给秀送去了几段布匹。
此时的秀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因为家里的老大已经嫁到了外地,两个弟弟妹妹还在念书,秀就成了家里的劳力,已至于耽误了嫁人。
罗富回到家就和家里商议,他要修房子娶媳妇儿。
继父没有反驳,只是丢下一句“家里没钱,你要是借钱修房子结婚,债得你自己还。”
现在的罗富年富力强,只要家里肯点头,借债他也是不怕的。
那时候农村最好的房子,只是承重墙需要些水泥砖块,其他楼上楼下屋里屋外都还是以木工为主的。
他带着徒弟,白天干木工,晚上趟河里挖泥沙。
不消半年,一套上下两层,独门大院的房子就被建的漂漂亮亮了,上下八间厢房还有两个大堂屋,足够父母和两兄弟成家用了。
罗富见房子解决了,可老婆还缺着,他得空就开始往秀家里跑,帮着干农活。秀的父母也明白女儿大了总归是要嫁人的,嫁给本村的人家或许还能给家里帮衬着干些活,以后也能防老。于是就同意了这门婚事。
可惜好景不长,自从秀嫁进家门,罗富为了还建房子的负债,到处找木工活干。公婆俩却锁了柜子,锁了粮仓,锁了厢房。新媳妇没柴没米,过不下日子。讨要嫁妆却是被打了。
直到罗富回家分清原委,头一次顶撞了继父。
继父要轰他二人出门,罗富据理力争,就反问房子都是他自己建的为什么就住不得了?继父冷笑一声,指点着罗富的鼻子骂道“你在罗家凹上无片瓦,下无寸土。”
就这一句,罗富已是辩无可辨,他在这个家即使做的再多,终究还是个外人。
后来族里老人看不下去和村干部一起,去继父家为罗富讨要说法,才总算给这小两口讨得一块宅基地来。
两口子委身在祠堂里,靠着岳父岳母接济的粮食,欠着债垒起了泥瓦房。
两人搬进新房的夜里,泥墙上还渗着水。
夫妻俩都是吃苦肯干的,每日里早出晚归,不消两年光景,已是衣食无忧了。后来秀怀过两次孩子,或许是劳作的辛苦,都没能留住。
直到罗彬出生,红黄色的泥瓦房内才更多了生趣,两口子对孩子的疼爱自是不必说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村民们陆陆续续开始外出打工挣钱,罗富也进城做起了装潢,罗彬的母亲因为不识字就变得寸步难行了。
但母亲的心气很高,即使进不了城,她也不愿被人比下去。她兼顾着田里的农活,便没日没夜的上山挖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