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虚无画饼,但是见识到沈哲子毕集宗王的那份号召力后,陆陌心内却无多少怀疑。得此许诺,原本心头些许不适顿时荡然无存,再望向沈哲子时,眼神较之面对他的衣钵传人还要亲善得多。
送走陆陌后,沈哲子才又返回庄园内,让人将严穆那老骗子引过来。
严穆这会儿已经换了一身青袍,须发也都打理一遍,虽然仍是简朴,但也透出一股返璞归真的逸趣,卖相可谓不俗。他匆匆行入厅中来,待见厅上只有沈哲子一人端坐,却不见了陆陌的身影,眸中禁不住闪过一丝失望。待见沈哲子双眼冷视着他,神情便渐渐变得局促起来,悄无声息的跪了下去。
“求死还是求活?”
沈哲子坐在堂上,冷声问道。
“奴下言行有错,唯乞郎主深责!劫余残喘,本是百死之身,幸蒙郎主庇护得存,方寸之土,日夜躬耕,不敢耗点滴米粮……”
“看来还是要求生。那么我再问你一次,还有什么隐瞒未言?”
沈哲子领教过这老骗子的狡诈,并不因其乞怜求生的凄楚姿态而动容,只是冷漠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严穆当即便一愣,继而便作冥思苦想状想了好一会儿,才颤声道“郎主若有所问,奴下言无不尽,实在没有一丝隐瞒了……”
“哈?那好,我让你死的瞑目。”
沈哲子敲敲书案,继而门外便有几名护卫拥着一个面貌姣好、风韵犹存的妇人并一个垂髫少年行入厅中。严穆看到这妇人和孩童,整个人如遭雷击,两眼瞪得铜铃一般巨大。而那妇人在看到厅中深跪的严穆后,脸上闪过一丝疑惑,继而便也陡然色变,想要扑上去,却被护卫拦在了那里。
“不赦之罪,奴下一人所犯,实与家小无关!郎主高义,乞赐一刃自戕自脔,只求郎主能放过愚妇幼子……”
见严穆扑倒在地痛哭流涕,头颅将地面砸得砰砰作响,精神已经近乎崩溃。沈哲子也不得不佩服,这老东西真有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死硬,被监押年余,隔三差五便要被提审一次,居然就能死咬牙关不松口还有家小暗养在京府。
若非钱凤那里察觉到蛛丝马迹穷追下去,将人一同带来建康,说不定沈哲子真要被其蒙混过关。
他摆摆手,示意护卫将那妇人和幼童再押送下去,然后便坐在那里静看着严穆在堂下嚎哭求死,为妻儿乞求活命。说实话,乱世人伦淡薄,真是少见情深如此。当然也不排除这严穆还在做戏,但既然连自己都能骗过,沈哲子也就当他这份亲情是真的。
良久之后,严穆嚎哭声息渐弱,只剩下了微弱的啜泣,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形如一团烂泥,额头上磕碰的鲜血淋漓,样子看去不乏恐怖。
“你苦苦求死,是笃定我不会轻易杀你?这也是废话,若非如此,也不会留你一命至今。不过老奴奸诈,我又不信你,杀或不杀,我也为难得很。嚎叫够了,那就仔细想想该要怎样保下你全家性命。若能给我一个满意答复,我非只不会杀你,还会允你一家团聚,安渡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