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使个眼色,等人凑来,小声说“给他们送些吃的,就说是漏了,原本送的。”
话音刚落,那边下人辩解的声音就喊出来了“官人。你是官府的老爷,你都不知道吗?这些东西……不过是您九牛一毛?再说了,现在啥不贵,您知道米价,麦价是多少?自战争打起来,每天都翻倍。”
熊熙来大吃一惊,问他“你别诳我。这怎么可能?打仗又没从民间调粮,现在又已经不打了。”
那下人叹气说“那谁知道呢?人家说三分堂要倒了吧,天天挤兑,三分堂倒是好在,钱却不值钱了。现在谁也不想留钱,都想换金银。”
陈天一也大吃一惊。
三分他那个要倒了?
他已经无心坐下去了,还不知道自己母亲那边知道不知道,这民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传闻,三分堂怎么可能倒呢?
遍地都是他们的钱庄,他们要是倒了,天下大乱呀。
他捏捏带来的银票,可以肯定,上头应该全是三分堂的戳。
最终,他还是忍住了,觉得自己道听途说就坐不住,会不像样子。灯亮了,场上出现一个起舞的女子,却是衣着暴露。
陈天一突然听到隔壁熊熙来重重哼了一声,说道“混帐。这是给少年少女们看的吗?”
陈天一苦笑。
熊熙来还是要了一些吃的,紧接着却又说“还说给你们置办件像样的裘衣,年龄都大了,该穿点好衣裳了,一点吃的把裘衣都吃没了。还什么展出,展出什么,这都是跟人家东夏人学的,拾人牙慧……东夏那边,粮食要翻倍,狄阿鸟怕是早开仓了。以为蛀虫们没了,备州会变好,怎么还是老样子?”
没人能回答他,因为安静,好些少年们都在听着。
他又说“这天地就不是咱们该来的,全是铜臭,你们吃些,看也看了,咱们就走吧。”
他说走,熊梦梦却是不肯走了,说“我不走。要走你走。现在说东夏好了。什么人嘛。背主。”
熊熙来半天没吭气,看来被话噎着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轻声说“父亲不做官了。不做官了,就都过去了。都是拾人牙慧,人家东夏自己国人都不去。”
他们老是说话,终于有少年忍不住了,冲他嚷道“这是跟长月学的好不好?东夏人那么傻笨,还会展宝?”
熊熙来反问“你这少年,你怎么知道东夏人傻笨?”
正说着,外头又有人来了。
一个声音响起“田云。你在东夏呆久了,没见过这场面吧?”
那人也来了一句“族兄是带着兵打过去的,否则你又怎么知道东夏没有?这些不过是在拾人牙慧而已。”
熊熙来摸须而起,琢磨说“田云。我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先前那个声音又响起了。
他大吼一声“给老子亮灯火……”
这太无礼了。
满室议论纷纷。
陈天一这边一个京城少年大声说“哪来的人,不懂个规矩?”
此人咆哮说“老子是关中凤翔田氏田启民,那个不服。老子带兵给你们一把火烧了,让你们缺亮光。”
那京城少年立刻不吭声,还小心提醒陈天一说“没想到凤翔田氏的人也来备州了。”
此人的声音有点沙哑,格外刺耳,舞台都乱了。
他还站在外头说“田云。这一次我可是特意去接你的,你是大才,早就听说你不肯为狄阿鸟所用,家族支持你上位……这没得说,你们父子受苦了。”
田云轻声说“堂兄。你放过我吧。我不可能为官的。既然祖母、我娘她们都不在了,我自该有自己的打算了,你来接我,我很感动,但是人各有志。当年狄阿鸟以国士待我,以恩义交结,我亦未在东夏为官,而今若是归国出仕,岂不被天下人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