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家塾一时门庭若市,多少临近兰溪府的府县子弟要入家塾读书,家塾的几位西席其中本就有当世大儒洪振昇。其他的几名西席,也成为读书人中争相请教的对象。
之后十年,江宽茹在京一心辅佐太子,日久,太子在民间多有贤名,隐隐有昔日开国光武帝的仁君之质。而这一深得民心的太子,在灵帝眼中却是威胁皇位的肉中刺。
俞明灵帝为废太子,听信左相裴炎谗言,迁怒太子太傅江宽茹。右相江之唤为保长子,不得不告老还乡。以或大或小数百条罪名,将太子废之,昔日辅佐之臣皆被定罪,或是斩首或是流放,江宽茹亦受尽牢狱之苦。出狱后,太子已死,昔日同僚皆是诬告伏诛。
侥幸逃过一劫的一代兰溪才子,变成了无知者口中的叛徒,受尽非议与误解,自此郁郁不得,辞官南下,再不过问朝堂之事。
江猛道,“我今日路过江家,发现族兄之子也是得了功名,却也与族兄般不幸早逝。”
张庭芝昂头望天,举杯邀祝,似与故人道“宽茹兄之子名曰淮春,生于春意盎然时节,是长房原配舒氏所生。世家皆知,其子再如何优秀,也只能望其父项背罢了。世上也唯有宽茹兄,才能配得上旷古烁今才情惊世之名。”
江猛犹豫片刻,才问道,“那这些年,族兄如今家中如何?”
张庭芝缓缓道,“宽茹兄的长子也遗下一子,不过也只是还未开蒙的小儿。江家长房也唯有剩余二子,日后可能肩负长房的前程。”
江猛又问,“其二子又如何?”
“次子江淮燕,为继室清河郡主金氏所生,幼时机敏,入江家家塾之后,并未听闻有何过人之处。而三子江淮来,系秦淮女子石绰所生的遗腹子,也是中人之姿罢了。”
江猛闻之,久久不语。
张庭芝亦是遗憾,道,“江宽茹之才学,其长子勉得五分,其次子三子不得而知。想来世上也不会再有。只可惜,兰溪江氏就此没落……”
江猛忽然问“那兰溪温氏呢?”
张庭芝看向江猛,停了一阵,露出耐人寻味的神色,道,“坊间最近流传起了一段颇为有趣的传言,说温兆被新帝提携,即将奉诏入京,诏书是与新科进士官员任命一同发放,想来江家也得到了消息,就不知江家人心中作何感想。”
江家长子刚中榜样,未及赴任就病逝,而温兆自俞明灭后,一直闭世在家,竟获得奉诏入京这样的好事,怎会让江家心里舒坦。
在江猛看来,温兆在此时入京,是从温家打探出彭氏女所生之子下落的好时机,再者张庭芝人脉宽广,又深恨温兆当年对废太子一事的推波助澜,请他相助,或许并非难事。
江猛试探地问,“庭芝,你如何看待温兆入朝?”
“新帝初登大宝,是现朝难得的顺利继位,需知燕北寰初获天下时,尤为忌惮俞明时再朝的老臣,初时还有安抚任用,不过三年,或贬或杀,昔日俞明皇宫的鲜血又染了一遍。你说,温兆老儿接到这新帝旨意,又会如何?”
江猛道,“他不外乎两个选择,一是寻个多病的借口,继续避世家中。二是得诏入京,享上几年的高官厚禄。”
张庭芝摇了摇头,“不,若我是温兆,必然还有第三个选择。”
江猛疑惑,“还能有第三个选择?”
张庭芝道,“不错,你可知新帝乃是燕北寰的第四子,燕勋。”
“燕勋?”
江猛多年前曾在战场上与燕北寰父子统领的军队交过手,当年在战场上赫赫有名的是燕北寰的长子燕霄与次子燕尨,却从来没听说过燕勋之名。
“没错,是燕勋。燕霄与燕尨这两位手握重兵的亲王,并未是登上皇位,而是由四子燕勋登基。面对这样一位性情未明、行事未定的新君,你若是温兆可会贸然进京?”张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