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的分数揭晓了,王珊珊被尊为女神!她的荣誉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她的光芒,超越星星,她是月亮,是太阳,在港湾的上空绽放着霞光万丈!她的总分,在区的排名里遥遥领先,让第二名望尘莫及退避三舍,高居全市第五!她简直像暴发户,一日间成了港湾镇家喻户晓的人物,受同龄人的仰慕妒忌,被家长引为激励子女的典范。连日来,王校长满面荣光,睡梦中都会笑醒。家里以珊珊为荣,也以珊珊为尊,王校长自觉地逊位,事事顺着珊珊,一天的菜蔬先由她点,要去什么地方旅游由她决定。珊珊的女王地位勿容置疑,因为她不仅为他,为全家为全校,也为全区,争得荣誉,前所未有的荣誉。到区里开会,区领导紧紧地握着校长的手,久久不肯放松。学校里,许多人见了王校长,远远就微笑着,他很清楚,这是珊珊为他争来的尊敬;到街道上,群众会望着他交口称赞,他兴奋得容光焕发。
“你要向你妹妹学习。”在家里,时不时的,他总要对他的儿子嘱咐一番,由于心情愉快,他忘记了他儿子已被认定是“不可救药”。“你用功还来得及,忘羊补牢嘛。”他笑咪咪地对他的“不肖子”说。他那已经被划定为“朽木”的儿子,却总不以为然,把他的苦口婆心当成了耳边风,他于是又哀伤地说“哎,如果你能有你妹妹十份之一的用心,能取得她一半的成绩,我也不用这么操心啦。你瞧,我半头白发都是因为你这不争气的儿子给愁的一一那另一半黑发,谢天谢地,好歹让你妹妹给保住了。生男不如生女好呀。”
听到父亲这样夸大其辞,王滔滔很不服气“爸爸,您说话也太过份不讲理了吧。您有白头发,是因为您年纪大之故,就算珊珊能读博士或出国留学,我看您的那一半头发,也是保不住要白的一一要不要我去帮买一支染发剂?”
王校长气得干瞪眼,猝不及防被还击,理屈词穷,只狠狠地说“只会耍嘴皮子,只会耍嘴皮子。这便是你的全部学问!我可给你伤透了心了。你真一点儿也比不上你妹妹的一根手指头。”这时,珊珊便从房里跑出来,为王校捶捶背,并得意地向哥哥做鬼脸,真气愤他那么不以为然神态。王校长一看到宝贝女儿,就什么烦恼都消了。
天气好,心情更好,王校长心满意足地陷在肥软的大沙发里,悠然地呷着红茶,漫不经心地浏览着今天的报纸。让他伤透了脑筋的儿子,正哼着流行歌曲,并动手把录音机的肠胃抽出来。瞧,他爱的就是这档子事,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的宝贝女儿珊珊,却宅在她的房间里,也许看书,也许在梳妆打扮,但无论她在干什么,他都认为理所当然。既然女儿的才智已超出了他的范围,他就认为自己没有理由再限止她的行动自由了。她爱怎样打扮自己都行,插什么花扎什么发式,都让他觉得别开生面。
不一会儿,珊珊出来了,一身白色连衣裙,用网兜把柔软的头发挽住,如五四时期的女学生一样清丽可爱。王校长笑咪咪地等着她甜蜜蜜地喊一声“爸爸”,可这次,珊珊只顾兴冲冲地直奔门口而去。
“去哪儿,珊?”王校长端着报纸,两眼从眼镜框里往外瞧。但转眼间,珊珊已从他的视线里消失,只有一句惴急的“我出去一会儿”,甩在狭长的楼梯甬道里回荡。
“不就是又去陈渐那儿的么!”远不如她的,自觉在家里低人一等的哥哥,做了分明的注释。虽然这话王校长听了有点觉得刺耳,但却不做任何反应。他相信自己女儿的一切行动,就如同听到当年她到人世间的第一声啼哭,就断定这是不凡之音,神准。他一向自我评价不底自己有大知识分子的气度。放开对儿女的约束,家里实行民主,能者不论辈份享受发言权表决权,这大概是许多父母所不能做到的吧。至于陈渐那后生哪(他想到此处,安详自得地把头往沙发靠一靠),品行端正,还相当出色呢。(他心目中的相当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