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云波诡谲的许多波折之后,任平生其实已经清楚,自己与李曦莲的一切遭遇,其实都是同行之人顺应天命的那份机缘,形影相随的一份劫难。而同行之人的消失,那份劫难当然也会随之而去。
这一次的上山那天,他就暗暗留意了雷振羽他们的所作所为,当时颇为奇怪,只不过事不关己,当时他也没有多想。雷振羽第一天被抬下山,就宴请了所有当天被抬下山的同窗,所谓交流心得,其实就是要从所有人的遭遇当中抽丝剥茧,找出关于这座酒壶山秘境的一些脉络。
所有人的遭遇,各不相同,异彩纷呈。但其实雷振羽和张屴几个上过山的,对其中真相是有些怀疑的,毕竟当初自己一时呈勇登山,能在秘境中走得更远,而组团登山,却几乎寸步难行。
所有人的劫难加在一起,并不是个一加一等于二的算法,对身在其中的人各有所求,本身就已经互相牵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而各自所带的天道压胜和大道劫难接踵而来,对付他们这些乌合之众,简直就是摧枯拉朽了。
所以那天夜宴之后,几个人一合计,已经决定次日登山的策略。
他们是一起登山的,只不过到了那咫尺天涯碑之后,借助云雾的掩映,悄悄分开,逐个进入云层。
当时也只有任平生已望气术远观,才发现了那令人费解的一幕。
如今想起来,雷振羽他们几个,如果天命所归,多半已经顺利取得了自己应有的那份机缘。没得到的,估计也就那样了。
而自己与李曦莲,周成,申功颉这一组,在那条日影渡船上各种鬼打墙,不但虚耗了半月光阴,还丢失了那把可说与任平生性命相关的悲天剑条。
幸亏钟礚澍也谙熟先天八卦,而且不笨。他比任平生稍晚一些推算出了其中奥秘,但终究抢在最后一刻,和周成离开了这片云海崖边的花树林。
钟礚澍有那一套莞草裘褐,可以顺利撤去那条青石板路隐含的机关。然后他通过那条道路,去了另一处秘境。
钟礚澍离开之后,周成才得以顺利到达那一面有着古怪图腾的石壁跟前;他耗费了数日光阴,终于发现了那处石壁,其实是一座秘境的大门。而打开大门的机括的秘密,就在那副图腾上。
在那座秘境中,周成得到的,只是那团不起眼的墨线。
但也就是那团墨线,让他灵光一闪。父亲工坊里的那些铲刀锤子,木榔头铁疙瘩,一下子好像活了似的,在他的脑海中被飞速铸炼捶打,显出各种形状,五花八门,大到可运兵攻城的车架云梯,小到能潜游飞天的木鱼铁鸟。
一幅幅画面,飞快闪过,让人眼花缭乱。
然后他毫不犹疑地抓住了那团墨线,如获至宝。
平时在家里,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从来不许儿子碰工坊里的任何物事,更别说接触其中的任何活计了。老工师一直有个愿望,就是炸锅卖铁,也要在儿子这一代,结束周家这种惨淡营生,低三下四做人的境况。
可怜自幼心中只有那铁砧锤子的高大少年,被赶鸭子上树,先是被押着去了几年城中某位老先生的
学塾。每天面对老先生那怵人的教鞭,周成身上没少留下青肿的条痕。战战兢兢,磕磕碰碰学完老先生的课业之后,满以为这种日子已经到头,可以开始进入父亲的工坊当个学徒了。
不曾想那个发心疯的老头子,做了件更加疯狂的事。他在那并不宽敞的家里,挑了最大的一间屋子做了书房,买了一屋子的书。周成被禁足书房之前,老头子撂下句话。
“考不进方凉道院,你出了周家的门,就别在说是周家的人了。”
那几年,周成也是拼了老命。但毕竟自己都没觉得是那读书的料,所以考进方凉道院的时候,周成已经是班上年纪最大的学生。
熬到今天,突然就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