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笑道“大虎、二虎?这是小名罢?哪有学名这样叫的?”
阮元道“大虎是方家哥哥,学名仕燮,小虎学名仕掞,方家也颇多读书之人,有家学的,所以平日尽和他二人切磋学问了。他二人也颇仗义,平日里玩得开,不想把姐夫忘了,还是小弟不是。”连连对焦循陪笑,焦循原本也不是小气之人,只道“那你来年可要介绍给我,若是学问尚不及我,你还要和我玩才是。”
林氏道“那你所言蒋家哥哥,又是什么人?”
阮元道“蒋家那哥哥学名鹏年,平日也是一起学习的,学习之余,便和他一起做草蚂蚱玩,蒋哥哥做得可好了。”
“元儿,李先生那里我听说过,平日课业不少,那八股文娘没写过,也看过呀,写一篇出来要花不少功夫呢。平日那么忙,哪有时间去做草蚂蚱玩?元儿你还小,有些童心倒是无妨,可学业如此,便暂时放一放吧。”
“娘不用担心,蒋家哥哥平时上课,若是先生不在,便拿出来做,很快就能做完。元儿平日照常读书,并没有分心。”
可阮元说完这话,却感觉林氏脸上有些不对劲。
“你说他上课时,先生不在,便做草蚂蚱玩?”阮元点了点头。
林氏脸色渐渐凝重,道“既然如此……元儿,以后他要想找你去玩,无论如何不要再去。也不可主动找他,可清楚了?”
阮元不解,道“娘,蒋家哥哥最多也……也就是好玩了些,人并不坏呀,娘不至于这般待他吧?”
林氏道“人不坏?娘学过《大学》,这《大学》第一日讲的,便是正心诚意,他看着先生在堂便学习,先生不在,便抛弃学业,自己去玩了。这般做法,哪里有正心诚意的样子?若心中一直想着去玩,即便先生在堂,能好好学习吗?你只与我说他草蚂蚱做得好,可你说了许久,他学业竟半点不谈。只怕……只怕你也知道他学业平平吧。”
阮元沉默半晌,林氏所言,确是不假,想了一会才道“娘不是也教育孩儿,说不要以学业高下交友的吗?”
“不以学业高下交友,是因人天资不同。若是天资驽钝,心却纯良,这般朋友便交了也无害处。可若是天资不差,却因贪玩好动,甚至心术不正而学业不精,那这般朋友,交了便能毁你一生。你现下不觉有何不妥,若他明日有课业之时,也招你出去玩,你又如何是好?元儿你人心善,娘知道,可娘也知道你因为心善,往往不知取舍。若是真有那么一天,他学业不精也罢了。你未能成学,阮家未来又会如何?阮家家业如此,你爹爹是国子生尚可免除差徭。可你呢?你又有什么?”
焦循素知林氏为人柔善,以前也见过林氏几面,觉得是个不会生气的人。没想到今天不禁对阮元如此责备,而且态度坚决,一定要阮元不再与那人来往,也有些不忍心。道“叔母,元弟我熟悉的,不会那么放纵自己的。”
“若真有那么一日,就无法挽回了!”林氏只觉冷汗渐出,她身子已大不如前,渐渐难以支撑。只好强撑着说道“循儿你也记住,今日的阮家,早已没什么三品将军,只是个普通人家罢了。若再不能有个成学的,下一代……下一代也就没什么阮家了。元儿,娘平时没求过你,但这一次,娘这一生就一次,和他不要再往来了,好吗?”
阮元看母亲时,不禁一阵心酸,母亲数年之前,还一直是一副温柔端庄的模样,说起话来,从来都是温声细语,除了家中突遭大雨那日,再未曾大声说过话。可这数年来,身心劳瘁,已是白发渐生,眼中那一点温柔气质,也在渐渐黯淡。此时虽不客气,但言语渐渐无力,反倒像是在哀求。心下不忍,不愿违了母亲心意,只好答道“娘不要再说了,元儿听娘的,日后他再找我玩,就随便说个理由,让他不要找我了就是。”
眼看林氏有些不舒服,阮元也不想她再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