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婉并有醒,只是伸了伸腿,轻轻地踢了踢了被子,邓瑛身拉被她踢开的被褥,罩在她的额下,试图把自己的寝衣从她手里抽出。谁知她却反而越拽越紧。
邓瑛算了算时辰,离二更不过一个时辰。
他索性不躺了,坐在杨婉身边安静地烤暖自己的手脚。
背的人呼吸平和,裹着他的被褥翻了个身,邓瑛的寝衣也被她抱入了怀中。
邓瑛侧头了一眼杨婉的背,透窗的叶影落在她的身上。
临朝之前,这么见她一面真好,她一直在睡,什么都有说,但邓瑛的内心却被一点一点熨平了。
料峭的早春寒风呼啦啦地刮过京城上空。
二更刚过。在京的朝参官(1)都经了身,东西长安街上的各处府宅邸灯火连燃。
这是贞宁十四年的第一个皇帝亲临的御门朝,且不是不政的朝贺大朝,而是实打实的议政朝,各部科的官员们都打算放过皇帝。虽然天色尚早,寒风凌冽,但待漏(1)的官员们还是挤满了朝房。
端门上的直房内,内侍们给内阁的几位近臣煮了驱寒茶。
杨伦捏着茶盏的手指“咯吱”作响。
“不肯头,也不该让老师头啊,他人经病得不身了!”
玉阳站在他面前道:“这是父亲的意思。”
杨伦怔了怔。
玉阳道:“这也是为了保全户部和们一道联名的官员,父亲让告诉你,你不署名也是对的。开春,杭州的田政还要过你的手,户部如今不能乱。”
杨伦听完,喉中哽咽。
“今日谁唱折(2)。”
玉阳道:“们今日都不唱折,交给通政司的官员代读,这也是阁老的意思。”
杨伦点着头站身朝直房门前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道:“弹劾邓瑛之,你们要奏启司吗?”
“自然。”
玉阳咳了一声,“这个人不能放在内廷审,即启不了司,那也得把他落到刑部。”
杨伦还欲再,端门上的内侍在外叩门道:“各位大人们,五凤楼要鸣钟了。”
“知道了。”
玉阳应声站,对杨伦道:“入朝吧。”
长鞭叩吻地面,一声炸响之,百官入朝。
达奉天门丹墀前,寒风吹着满朝衣冠猎猎作响,几乎撕裂钟鼓司的礼乐。
锦衣卫力士撑五伞盖、四团扇,从东西两侧登上丹墀,不久贞宁帝御驾登临,丹墀下再次鸣鞭,鸿胪寺“唱”入班,左右文武两班齐头并进,浩荡地步入御道。
邓瑛在文官的大班里见了杨伦,遇到旁有负责纠察仪态的御史,两人都不敢有多余的眼神,目光一撞,各自避开。
一拜叩之礼,鸿胪寺官员出班,对贞宁帝奏报入京谢恩、离京请辞的官员姓名。
这一日风大,皇帝并有兴致召见这些人,只命在午门外叩首。鸿胪寺的官员退奏,何怡贤待贞宁帝询边有奏事,兵部尚书虽欲当面奏西北军饷亏缺一事,但见通政司的司官经举了内阁的奏本,有面奏,只将奏本交给随堂,退到了班内。
通政司的官员见兵部退下,即“打扫”(3)了一声。
出班道:“陛下,内阁有本,着臣代为宣诵。”
贞宁帝点了点头。
何怡贤即高声道:“念——”
司官撩袍跪地,展开奏本。
邓瑛的脚边落下一抔飞燕的翅灰。
他垂下眼睛,望向那抔翅灰。
司官端正的声音传入耳中,字正腔圆,如高处落石,每一声都扎扎实实地打在邓瑛身上。
“经查,滁山,湖澹二书院,共学田一千七百余亩,皆为和崇四年太(和谐)祖皇帝所赐。今具被司礼监太监邓瑛私侵,两年所田粮谷米万斤,牛马禽鱼不可计数。致使杭州私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