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也是感叹,文林社里如叶向高,陈应龙如此都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如黄碧友般困在某一处。
生员出身,举人出身,进士出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鸿沟,‘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体制令阶层划分得如此明显,才使得没有功名的人显得如此的绝望。
对于黄碧友与林延潮而言,最令对方感到心底有落差的,当初大家都曾在一条起跑线上,但十几年后双方的差距已是云泥。
面对如此,即便是林延潮也不知当与黄碧友如何相处,虽说少年情谊很重要,贫贱之交不可忘,但真到了面前林延潮也不知如何与黄碧友相待。
黄碧友不是陈行贵,在地位日渐悬殊下,他总是能很好的调整他对自己的态度,不失诚恳,不令人觉得势利。
林延潮起了身,之后自己的院试同案,府试同案,县试同案陆续来了。
确实他们与自己的进士同年,举人同年不同,小三关的同案大多都是如黄碧友那般混得不如意。
看着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林延潮一时也不知说什么话才好。林延潮后来才知道为了让这些人前来,陈行贵出手可谓十分大方,只要肯来之人就有三两银子车马费奉上,到了南园后,还有二两银子的面礼。
所以很多人是不是因此而来见自己,林延潮就不得而知了。
来了后众人赴宴,各坐席上畅饮。林延潮痛饮数杯,也不多说话。
在他的席旁有两人坐着聊天。
一人长吟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另一人笑着道“这是当年汉高祖刘邦平定英布后返回沛县老家,宴请乡人尊长,在席间刘邦击筑唱大风歌,你说当时刘邦是何心情?”
对方答道“恐怕是高处不胜寒。”
另一人点点头道“我虽不敢比刘邦,但揣测其心境也是差不多。汉高祖出身草莽,时人常笑他不如项羽多矣,但读这大风歌可知刘邦乃真英雄。”
二人一问一答,声音虽然不大,却正好让林延潮听见。林延潮知道是他们拍自己马屁,将自己比作刘邦,不过眼下此情此景还与刘邦在沛县老家唱大风歌时真有几分相似。
近百人围坐在宴厅里,而中央几位当年同窗大声唱诗,诗中都是功名荣华,衣锦还乡之词,一旁众人听得兴致勃勃并不时击节叫好。
林延潮也不知此中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假意,但身在如此歌功颂德中,人也恰似身处于那三月暖风中,吹得人欲醉。
林延潮看了一眼手中酒杯,这还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正在唱诗之际,陈济川走来在林延潮耳边说了几句话。
林延潮一听当即以更衣的名义离开宴厅。
在陈行贵的领路下,林延潮步伐匆匆。转过几处角门后,林延潮看到了一位故人,他当即对着他的背影唤道“克生兄!”
对方听到林延潮叫他的名字,背心一抖,脚步停下。
“克生兄,你……你还是来了。”林延潮赶上对方由衷言道。
一名头发花白的中年男子笑了笑,向林延潮行礼然后笑了笑道“宗海兄,别来无恙。”
林延潮看着翁正春发鬓斑白的样子叹了口气。
“当初在得聚楼相邀,你没有前往,我真是担心不已,生怕你不认我这个朋友了。”
翁正春看向林延潮,苦笑道“不敢当,以部堂大人今时今日的地位,请翁某赴宴已是高攀了。”
“其实上一次推却后,翁某心底很是过意不去,思来想去最后还是今日来看一看。可惜还是耽搁得晚了,否则一大早从洪塘老家来,也是可以先到一步的。”
林延潮不会问为何对方不雇车来,他听同窗说过翁正春多次上京赶